国王陛下敕谕,对都伯(地方长官)和索达姆迦(征税官)训令如下:舍米迦向朕报告,彼出使于阗,彼等(且末人)由且末派护卫送彼至舍凯,彼等(舍凯人)由舍凯人派护卫送彼至尼壤,自尼壤至于阗的护卫应由凯度多准备。到于阗[以下缺字]。当汝接到此泥封楔形文书时,按旧例支付尼壤至于阗一段护卫的报酬及其他诸费用,决定应依法作出。
挖掘的又一天在紧张的劳作中过去了,斯坦因在昏暗的暮色中走向帐篷,心中一直无法平静,连晚餐也不想用,只喝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他像一个突然得到百万资产的暴发户,反复不止一遍地清点那一大堆木简和皮革文书,不知超过印度国内外佉卢文书多少倍,他断定赫恩勒博士这个和佉卢文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老头子准会兴奋得昏过去。他将木简和文书一件一件包装好写上标签后立即装箱,并一再叮嘱拉姆?辛格要做好保密工作,千万不能让中国官员知道,更不能让彼得罗夫斯基这只嗅觉灵敏的俄国熊闻出丝毫气味。
面对自己从古代垃圾堆所挖掘的大堆佉卢文木简,斯坦因眼前浮起了一个巨大的疑团,疑团越来越大,化作了重重迷雾升起在尼雅遗址上空,使这座难以捉摸的古城弥漫着更加神秘的色彩。他在想,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已经消逝了一千多年的古国里,遇到已经死去语言的精灵佉卢文。这种贵霜王朝的官方文字是一种只有在佛经、碑文、岩壁和巴克特里亚(大夏)古币上才能见到的中亚古代语言.是既没有后代,又没有载体的语言木乃伊,自3世纪起它便随着贵霜帝国的分崩瓦解在印度的土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死得干脆利索,找不到任何一个地区和部落继续使用佉卢文。为什么它会远离本土,飞过帕米尔高原和巍巍昆仑,突然在本来已经很神秘莫测的楼兰/鄯善古国出现,而且还成了尼雅河谷精绝王国的官方文字和楼兰古国的国语,神气活现地出现在形形色色的诏书、命令、契约、账单和信函之中,与汉文平行使用.记载着古国的成败兴衰,书写着丝绸之路的风云变幻。盛极一时的西域三十六国史无疑是东西方文明交流史中最辉煌的篇章,由于汉文史料的匮乏,佉卢文书的发现将成为重塑西域古史了不起的突破口。想到这里斯坦因兴奋得猛然站起,一头碰上支撑帐篷的铁杆也不觉得疼,他为自己非同寻常的发现阵阵狂喜,不能自持,简直比得到伦敦银行巨额彩票还要高兴。他把辛格叫进帐篷,打开只有在圣诞节才享用的大香槟,要好好庆祝一下他已掌握了解译楼兰古国之谜的金钥匙。
2月11日,天气特别晴朋,拉姆·辛格锐利的双眼可以看到190公里以外昆仑山高耸的雪峰。斯坦因在早祷时感谢上帝赐给了探险队一个气候特别良好的季节,使他在十分顺利的条件下完成了对尼雅古城的挖掘。工作已接近了尾声。他站在遗址北面4公里以外一个高高的沙梁上,用特制的军用望远镜向沙漠远处搜索,再没有发现任何古建筑遗迹,只有光秃秃的沙包夹杂着一些毫无生气的黄土梁。回到帐篷,他坐在一只装满木简当作办公桌的驮箱旁.翻开探险工作日记,写下了深入绿洲16天以来最后一段文字:
“再见了,尼雅,我现在可以满意地离开这个迷人的遗址了,它已向我献出了极其丰富的古代文物。”。
斯坦因当然非常满意,面对着这几十只装满珍贵文物、古代黄金首饰和古代木简的驮箱,他无法使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惟一要考虑的是如何不让中国官员发现他的盗宝秘密。但他知道,这些身穿满清官服、留着体面的长辫子的大小官员,平时装腔作势,走路踱着方步,只会饮酒作乐、鱼肉乡里,对他倒是十分友好.而且特别喜欢那些具有浓郁欧洲风格的礼品。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驮箱中装满了比黄金更珍贵、比珠宝更诱人的古代文书,这些埋藏在沙丘下千年以上的书简中有号称“大王之王”的神圣诏令;有与中原巨商买卖丝绸漆器的交易账单;还有驿马昼夜飞驰、千里传送的告急文书和用几斤大米买卖一个美丽女奴的生死契约。多彩的古国社会生活、绚丽的西域风貌,被一种古老的、当今世界已经绝迹的死去文字记在那些大小形态不一的木简里.字里行间蕴藏着多少中原王朝进军西域、尼雅绿洲结交各国的秘密。斯坦因作为一名牛津大学的博士生,一个拉舍尔省官阶卑微的学监,在这个鲜为人知沉默了一千多年的死城里,完成了一项惊天动地的伟业。他自知已经拥有了让全世界考古界都会投来惊羡目光的伟大文明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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