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索于文字训诂可知,伏羲即为“*****气”,其字本义是“司气”。《说文解字》释“伏”为:“伏,司也,从人从犬。臣铉等曰:司今作伺。”段注:“司者,臣事于外者也。司今之伺字。凡有所司者必专守之,伏伺即服事也,引申之为俯伏。”“羲”,《说文解字》释为:“羲,气也。从兮,义声”。“羲”的义项可从“兮”字求索,《说文解字》释:“兮,语所稽也。从八,象气越亏也。”又释“亏”为:“亏,於也,象气之舒亏,从丂从一。一者其气平之也。”“兮”字的本义是气息缓慢延长、越来越弱(故常作为语气词,用于语末表达语气)。因而“羲”的字义本源就是“气”,“羲”字读音也像吹气之声,所以段玉裁从音训上注“羲”为“谓气之吹嘘也。”至于伏羲又写为“伏戏”、“伏犠”等,皆为“羲”字的演化。
“太一”、“太极”形为“混沌”,宇宙起源于混沌。同样,伏羲也源于“混沌”,其原型也是太始之初的混沌之气。
在上文所述《楚帛书甲篇》所记载的创世神话中,伏羲即是生于混沌之中。而且《淮南子·精神》所描述的宇宙创生过程与《楚帛书甲篇》颇为相似:“古未有天地之时,惟像无形,窈窈冥冥,芒芠漠闵,鸿蒙鸿洞,莫知其门。有二神混生,经天营地,孔乎莫知其所终极,滔乎莫知其所止息。于是乃别为阴阳,离为八极,刚柔相成,万物乃形。”世界开始于一团混沌之气,后阴阳剖分,化生万物。对照《楚帛书甲篇》,这里的“二神”当指伏羲、女娲。伏羲、女娲为阴阳二神。从哲学角度上说,是阴阳两仪;从神话角度上说,是伏羲、女娲二神。在汉墓壁画、画像砖石中,伏羲手捧太阳或日规,代表阳;女娲手捧月亮或月矩,代表阴。伏羲、女娲结婚生育四子,才育有万物,这是阴阳化育万物的开始。
在原始神话和民间传说中,创世之前的这个混沌体被形象地表述为葫芦。从混沌到世界的创生过程,被形象化地叙述为葫芦从中央剖开。亦即所谓天地剖判,阴阳分离。《诗经·緜》便有“緜緜瓜瓞,民之初生”的记载,这是古文献所见把人之由来,追溯到葫芦瓜的最早一例。而后在民间神话中,葫芦剖判的母题衍生出大量洪水方舟型的故事,葫芦作为容器成为人类再生的象征,并进而将葫芦人格化为是盘古、伏羲。
盘古神话最早的文字记载是三国吴人徐整的《三五历记》,此书已佚,《太平御览》卷二引有其中一则文字:“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传说盘古开天辟地,是一位创世大神。而对于盘古与伏羲的关系,前辈学者多有定论:盘古就是伏羲,二者皆由葫芦(混沌)而出。1941年常任侠在《沙坪坝出土之石棺画像研究》一文中说:“伏羲一名,古无定书,或作伏戏、庖牺、宓羲、虑牺,同声俱可相假。伏羲与盘瓠为双声。伏羲、庖牺、盘古、瓠,声训可通,殆属一词。”他并结合《述异记》有“吴楚间说,盘古氏夫妻,阴阳之始也”之说而论断:盘古氏夫妻当即是兄妹自相婚配而繁衍人类之伏羲氏夫妻。伏羲女娲在汉画像石中是人首蛇身交尾,与盘古龙首蛇身雷同,进一步证明盘古即伏羲氏。[6] 闻―多在《伏羲考》第五部分“伏羲与葫芦”中,以大量古籍和民俗材料论证指出,盘瓠、伏羲乃一声之转,“明系出于同源”,伏羲与盘古都是葫芦所生,或者说伏羲、盘古均为葫芦的拟人化。伏羲由此而成为人类的始祖。
从音训上说,“混沌”与“葫芦”是对音关系,“混沌”犹言“糊涂”,“糊涂”在俗言俚语中转为“葫芦”。《红楼梦》第四回回目《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其意即为“糊涂僧”判断“糊涂案”。而闻一多考论“葫芦”即是“盘古(瓠)”,“盘瓠”、“伏羲”同声之转,故“盘古”又是“伏羲”。这样,“混沌——葫芦——盘瓠——盘古——伏羲”转化演变的路径则十分清楚。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