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农与漫瀚调

时间:2015-06-24 08:01来源:大西北网-科技鑫报 作者: 点击: 载入中...

刘半农

 

  刘半农治方言,有其独到之处。半农先生每到一处,必先听民歌,然后以民歌的音韵为方言标出字韵、词韵,甚至画出音调、声调的图形曲线,作比较研究,这是半农先生师法西学的治学方式。半农先生曾去采访清末民初的著名妓女赛金花。以半农先生北大名教授的身份,去见一位妓女,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半农先生拨冗去柯,除去笼罩在赛金花身上的谜雾,还原赛金花的一生,并写成一本传记,这在民国史上是传为奇谈的,但这件事彰显了其做学问的个性与方式。


  半农先生研究平绥方言,足迹遍及平绥各地,其研究方言的成就学界已有公论。半农先生治学的方法与形式亦称独特,一是学术个性卓然独立,二是学问独辟蹊径,自成一格。


  漫瀚调在未被命名前,称为爬山调,内蒙古、晋、陕、冀、宁、甘所有民歌皆同称。爬山调为俚语俗言,下里巴人,不登大雅之堂。研究方言,既需要学养,还需要智慧,甚至还需要勇气,需要脚力与耐力,没有锲而不舍的毅力与精神,恐怕难以为继。半农先生深入到归绥后,先后在包头、呼和浩特、乌兰察布、鄂尔多斯选择了8个点采样。这一带是漫瀚调的传唱之境,也是漫瀚调的发祥地。半农先生到清水河采录民歌,黄河船夫的号子及歌谣悲凉浑远,夺人心魄。半农先生便派助手上船,随逆流而上的大船采录民歌,一直在船上追寻了3天,采录了5大筒原声唱词。半农先生极兴奋,奉为圭臬。半农先生还深入到乡野村落的羊倌之中,听羊倌说话唱歌,然后收录起来,做比较研究。他请各个点的老乡说同一句话,然后标出音标音韵,再与其他地区的方言做比较,取得一个宏观的视域后,便动手做了方言地图。这在当时的学术界是一个创举,研究语言的方法亦是另类,但这样的学问却是大学问,融会贯通,纵横天地,出入古今,春秋岁月,家长里短,风土民情,世道人心,皆在其研究之中,所作学问,已远远超出社会学、文化学、心理学,涉猎到经济学、政治学。


  漫瀚调进入其视野,先是由民歌的方言而始。内蒙古、晋、陕一带,皆为西北方言荟萃之地,准格尔、达拉特、武川、凉城、包头、清水河方言,均是漫瀚调方言的核心区。漫瀚调优美的韵律,在方言上营造出音乐上的宫商之调,比兴之曲,多声之韵,极大地丰富了半农先生的语言研究。漫瀚调蒙汉语共存一句,共融一曲,这在世界范围内极为少见,两个民族的语言与音乐词汇相融,双语合璧,双声合韵,使漫瀚调具有了神奇的魅力。漫瀚调在社会学上的意义,已远远超过它在音乐上的价值,成为一种人类文化现象。而这一文化现象,是世界范围内文化发展的趋势。漫瀚调千百年的发展,为人类文化的发展提供了一个范本,这便是漫瀚调的价值与意义所在。


  上世纪30年代,准格尔旗是归绥煤炭行的主要供应地之一。当时设有炭局,买卖双方不准直接交易,需通过炭局这个中介,因此,很多行脚的商旅小贩都住在炭局的牙行里。半农先生偶然光顾其间,发现这些小贩所持的黑话颇有意味,便刨根问底,引起了怀疑。一日宿夜,其行李与设备被炭行的"小脸儿"扒去,索要之时,情急之下,竟能与小贩们对唱,这博得了小贩们的好感,继而获得认可,竟将所失之物全部索回,并与小贩称兄道弟,酒饭之中,小贩唱了不少曲子,半农先生一一记录,如获至宝。


  托克托县河口镇当时是甘草汇集的水旱码头,五湖四海的商贩云集于此,各地方言混杂,各种民歌、戏曲同台献艺,风土人情也相互融合,在文化上表现出惊人的包容性。半农先生流连其间,寝食皆忘,异常兴奋,所获极丰。一日晚,宿于黄河岸边破庙之中,被蚊虫叮咬,第二天便发高烧。适逢归绥中学请其去演讲,推脱不开,便颠簸一日前往,抱病应邀。课后,体不能支,夜晚乘火车抵京已成昏迷之态。隔四五日,便在京与世长辞。其所收录的漫瀚调词曲方言遂成遗物,半农先生的助手白涤洲面对这些资料,却无法按先生的方法将其整理成学术成果。不久,随着日本侵略中国的炮火,散失殆尽。


  鲁迅先生闻半农先生辞世,极为惋惜,接连发表文章,肯定半农先生的学术研究。


  半农先生的辞世,使漫瀚调失去了一次文化上的隆重彰显与提升。近一个世纪后,这个损失才显现出它的难以弥补来。半农先生到归绥采集方言民歌,对内蒙古文化界是一个巨大的震动和鼓舞。时为归绥大学生的韩燕如受半农先生启发,顷尽毕生精力,收集整理内蒙古民歌,集成著名的《爬山调》一书,在中国音乐界引起巨大反响。50年代中期,中央音乐学院组成5个采集组,深入到内蒙古、晋、陕采集民歌,成为新中国音乐史上脍炙人口的佳话。60年代中期,漫瀚调登上大雅之堂,走进中南海,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青睐。几十年后,韩燕如先生名满天下,成为中国民歌整理、传播的集大成者,这大概是半农先生学术的另一种彰显。


  据《北方新报》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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