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每逢年末,都有一个所谓“作家富豪榜”公布,给沉寂的文娱界带来一丝“颤动”.尽管这个榜单漏洞百出,评价标准单一,但年年都能成为“热点”。当然,如果我们看看那些频频上榜的面孔,掂量掂量那些动辄数百上千万的数字,倒也可以从中一窥当下的文学生态:作家队伍在扩大,文学的外延在拓展,但文学的审美能力却在下降,文学对社会、对现实的艺术把握略显无力。
关注这个榜单,我们发现“奇幻文学”大放异彩:被称为奇幻文学“当红炸子鸡”的江南以2550万名列榜首;擅长儿童奇幻冒险小说的雷欧幻像,以1780万年度版税位居第4;擅长古风动漫幻想的裟椤双树以438万排名21;以科幻小说名世的北京作家刘慈欣以370万位列28位……所谓“奇幻文学”,偏向在历史中寻求背景、依据,再加上天马行空的幻想与想象,这种文学类型在古今中外均能找到一些类似的文本,如《山海经》《魔戒》等。不过,中国当下“奇幻文学”的命名还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这种文学类型与所谓的“历史热”和“魔幻热”一拍即合,在网络的推波助澜下,获得了空前的“繁荣”,一大批青少年沉迷其中,成就了一大批作家的名利双收。只是,从文学品质来看,这些小说模式化严重,充斥着大量牵强附会的历史比拟,尤其是缺乏文学审美及超越性的文化哲思。
这几年的作家富豪榜中,儿童文学、青春文学是绝对主流。郑渊洁、杨红樱等作家可谓“不倒翁”,版税数字也每每让人瞠目。不过,对这些“当红”的儿童文学作家,人们印象最深的大概不是他们的作品,而是他们炒作起来的一波波“热点”,演讲、签名售书、微博营销,动静不小。不过,中国的儿童文学虽然“繁荣”,但一直有一个“软肋”,那就是想象力与创造力的日趋薄弱。在这个榜单上,韩寒、郭敬明也是“钉子户”,但有点反讽的是,这两个以青春文学起家的偶像作家,现在离文学已越来越远,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企业家、时尚明星,他们的文学成就,更多在“想象”中、“符号”中。有人说,中国现在读书的群体,主要是青少年,在这个榜单上,似乎得到了一些印证。
中国当下的文学,外延已大大拓展,一些影视名人、电视节目主持人、学术明星成为了“当红作家”,这在作家富豪榜上比比皆是。拥有无数粉丝的着名女主持人柴静,凭自传作品《看见》在榜单上排名第10,1150万的超高版税令人刮目相看;笔耕不辍的名嘴白岩松拿“幸福”说事,他的《幸福了吗》让他进账180万,名列第53;通过征婚节目《非诚勿扰》走红的孟非,凭《随遇而安》排名第19;资深电视人杨澜继《凭海临风》和《一问一世界》之后又写出《幸福要回答》,一年来销量不俗,排名第36;近几年很火的主持人乐嘉写了《爱难猜》,以560万版税收入排名第17,这部作品其实就是东拼西凑的“一家之说”.严格地说,上述这些作品,与传统的文学大相径庭。也许,我们没有必要执着于文学的固有模式,但版税收入与文学无关,与知名度、曝光率息息相关,似乎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个排行榜上,纯文学依然处在尴尬的位置。纯文学与所谓的作家富豪榜当然有天然的“隔膜”,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从一个侧面来进行解读。这个时代,纯文学的概念早已受到了严峻挑战:一方面,纯文学面对这个时代日渐“失语”,另一方面,纯文学在多方冲击下进退失据。虽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此次以2400万版税稳居榜眼位置,给纯文学打了一支强心剂,另外还有一批纯文学作家如阎连科、王安忆、陈忠实、韩少功等,数十年中执着于纯文学的心灵与精神探索,支撑起了纯文学的尊严。不过,大量的纯文学创作并不令人满意,一些作家“躲进小楼成一统”,陷入了个人小圈子或者自我的小情调,缺乏面对现实、面对社会的审视能力。还有一些作家,则一头奔着商业化而去,为了“孔方兄”而放逐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纯文学本身的品质在下降,导致更多的人远离纯文学阅读。
今天这个时代,我们当然没有必要固守传统的“纯文学”概念,文学外延的扩大是一个趋势,而从本质上来说,文学的内涵应该保持稳定:那就是对社会生活的审视,对人类心灵的呵护,对真理正义的追索。这个时代,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文学队伍,越来越多的文学类型丰富着文学的领地,但令人遗憾的是,文学的内涵却没有得到深层次挖掘,某种程度上还有萎缩趋势--这是我们在看作家富豪榜时,透过苍白数字,需要认真思索的严峻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