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毛峰"
爱烟,偶尔爱酒,最爱是茶。绿茶。
红茶、花茶虽好,但我总觉得,味道过于香浓也过于甜腻,不是我所需要的那种。或许,它们于女性和老人更为相宜。福建安溪的战友每年都给我寄来地道的铁观音,每次我泡一杯尝尝就再也不去动它。铁观音属半发酵饮品,气味香醇、浓郁,入口有润滑、粘稠感,慢慢品,回味悠长,深得闽粤和港澳台地区人们的喜爱。正宗的铁观音极不易得,我如此冷落和怠慢它们,真是暴殄天物,罪过!
绿茶的品种颇丰,浙江的"龙井",安徽的"毛峰"、"猴魁"、"六安瓜片",江苏的"碧螺春",以及河南的"信阳毛尖"等,均属绿茶中的上品。真正的西湖"龙井茶",产量有限,刚上市时,每斤价格都在两三千元左右,非一般人可以消受。而且,市面上所谓的正宗"龙井",其实一点也不可信--有时,正宗的东西你有钱不一定就能买得到。杭州西湖边上的"龙井茶"虽好,但却总给我一种无法接近的贵族气,富贵气,因此不爱。
我经常喝的是"黄山毛峰",一天中的上下午和晚饭后,各泡一次。但这一品种有相当一部分同样存在冒牌的问题,似以安徽沿江一带为多。这类"仿品"虽不是采自钟灵毓秀地的黄山上,但至少也出自皖南或沿江的青山绿水间,只不过名气没有黄山的大罢了--如果把王羲之《兰亭集序》的真迹与冯承素的"神龙本"拿来做一番比较,冯的摹本未必就一定比右军的真迹差到十万八千里--味道其实并不错,喝得久了,习惯了,常常就会"直把杭州作汴州",分不清谁是真太子,谁是假龙种了。
当然,真正的黄山毛峰,无论从其"品相"或味道来说,都要比沿江一带坊间的"摹本"更耐人寻味--
打开包装,就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暗香隐隐袭来,但当你真的捏上那么一撮拿到鼻翼下去闻,刚才的那股香气却又转眼不见了。每粒茶叶的"个头"大约有两个多带壳的稻米长,通体呈鹅黄色,细看时,仿佛上面长着一层淡淡的绒毛;手指轻轻一碰,有一种触摸到传说中灵魂的湿滑感--这样可爱的尤物,真让人舍不得入口下肚!
捏上一撮两撮,开水一沏,一粒粒仿佛刚从一个久远的梦中醒来,纷纷起身在水中起舞,开始像书法中柳体的"悬针竖",不一会,便次第绽放,却又含蓄得如深谷幽兰的半吐。茶色比桔黄更厚重一些,似乎还油油的,因而比桔黄也更中看许多--赶紧趁热呷上一小口,给个皇帝也不干!
昨天下午下班,途经我所信赖和常去的某个茶庄,忍不住拐进去买了半斤毛峰回来,虽非新品,但幽幽的沉香还在。晚饭后泡了一杯,喝了几遍,余香似乎还品咂不尽,让人想起历经岁月风雨而不曾褪色的友情。
我的三个芳邻
我原先在检察院的办公桌窗台前,摆放了三种植物:"滴水观音"、榕树和"六月雪".原来还有几丛竹子,一入冬,有岁寒君子美称的它们,竟然就顶不住了,枝瘦叶枯,失去了竹子应有的精神品格,只好将它们请到户外,让严厉的风雪上堂再教育课,看看是否能帮它们重新找回往昔独立冰雪的孤傲记忆。
我不知道人们为何给滴水观音起了这样一个很禅意的名字。远观,与种植在田间的莲藕颇为相似;近读,与其它的观叶植物也没有多少特别的不同。那么青葱的一蓬,根本看不出一点禅的影子。只有一片片大如手掌的伸展的叶片,或许接近于佛手造像。如果其名是据此而来,也未免牵强了些。然而,我却非常喜欢这个名字和她一簇簇蓬勃的绿意。
草本的滴水观音,初看,给人一种柔若无骨的印象。没想到,当窗外风雪来临时,竟然还有着另一副傲然高洁的姿态--不仅没有在寒冬的淫威面前被吓得像那几丛竹子一样逃之夭夭,反而还能不时从盆土里托举出一茎一茎初生小荷般的新芽来。
我听过无数这样那样的教育课,但,今年冬天,一株植物给我的教育,远比其他教育更生动,因而在我今后的岁月中也许更有效,也可能更管用。
盆景中的榕树,其美不在四季常绿的肥厚的叶片,而在她曲折盘绕如虬龙的根。本来,如果允许她们自由生长,以她们的能力,每一树摇曳的绿荫,都完全可以笼罩半亩以上的田野和土地,顺便还能给一千只小鸟提供一片让最有经验的捕猎者也无法找到的天堂。但是,她们却被人们"微缩"成现在这个样子,每天的工作就是供我一人欣赏,或者无声地倾听我案牍劳形时的一声叹息。
委屈岂能是我们人类的独有?每一株有思想和有理想的植物朋友都有过。我们既然与她们为邻,就应该向她们学习,无声地忍耐,默默地承受。
木本的"六月雪"夏天花开时节,白色细碎的花朵比满天的繁星还难以数得清--凑近了闻,似乎只有隐约的青草的气息;向后退几步,抬起胳膊一嗅,不觉竟有暗香盈袖--这样一种若即若离的处世态度,或可与我们人间的君子之交相媲美。
朱顶红终于开了
朱顶红是一种花。叶片肥厚如君子兰,花开成对,所以有人又叫她"对对红".
本来,一株具有开花功能的植物开花了,正常,但我的这株朱顶红却开得意外--
几年前,看到单位一位爱好侍弄花草的老同志养的朱顶红开得很抢眼,就从他那里分了一株。挑选了家里最好的花盆栽种,又专门从城外提来河水浇灌;每天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絮絮叨叨地捯饬它几把,或者像一个老农那样,蹲在地上点上一袋烟,两眼眯成一条缝,幸福地想象着收获她向我嫣然一笑的美好时刻。
球一样的根发育得倒是一日比一日丰满,君子兰一样的茎叶出落得倒是越来越风韵;一年过去了,又一个一年过去了,又一个一年过去了--哎,这厮!
几年过去了,竟然连一点开花的迹象也没有。真不够意思!
从此翻脸不理她。
许多天前的一个傍晚在阳台上溜达,目光一一抚遍了老榕树,蟹爪兰,四季桂等后,无意中扫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那盆早已被我的"爱情"所遗忘的她,心里忽然一颤--盆土里新抽出的两根粗壮的茎,悄悄托举出两个肥硕的花骨朵,有如莲花含苞未吐时。又过了一些时日,其中那株稍高的亭亭一茎花苞,不露声色地又分蘖出两枝花蕾。近几天,在本地20多度的气温催促下,终于在前两天开了。够磨人的!
开得好看!两朵竞放,堪称姊妹花了吧;花色深红,状如喇叭--我甚至认真数了了数,花有六瓣,多一瓣稍嫌拥挤,少一瓣则显寂寞。真会长!
(责任编辑: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