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加入中共鲜为人知的内情

时间:2011-12-21 20:13来源:党史文苑 作者:吴志菲 点击: 载入中...
  众所周知,共和国开国元帅朱德早年出身旧军队。1911年秋,他从云南陆军讲武堂毕业后,就加入了蔡锷领导的新军任少尉排长,从此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戎马生涯。在旧军队的十余年间,朱德参加了数以百计的大小战役。由于英勇善战,战功卓著,朱德很快被逐级提升为少将旅长,成为滇军名将,位列滇军“四大金刚”之首。青年时期的朱德,胸怀救国救民理想,虽身居高位,但目睹辛亥革命后中国内战频仍、民不聊生的状况,陷入一种怀疑和苦闷状态,似乎自己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出路。本文叙述的,就是朱德从苦闷中走出来并加入中国共产党,作出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奋斗一生的抉择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婉言谢绝杨森的盛情邀请 
   
  1922年5月下旬,朱德和滇军代理总司令金汉鼎乘船来到重庆,受到川军第二军军长兼重庆警备司令杨森的热情款待。见面后,龙门阵摆得海阔天空,最后杨森终于谈到了正题:“朱德兄,四川需要你,川军也需要你,衷心希望你留在家乡助我一臂之力,把川军整肃成一支铁杆队伍。如何?” 
  决心不再与军阀为伍的朱德,婉言谢绝了杨森的盛情邀请,表示准备出国留学,去看看人家的革命是怎么个搞法。杨森一听,不禁哈哈大笑:“你真是奇人一个。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仁兄今年已三十有六了,还漂洋过海,像娃儿学话那个样子,跟着洋人呀呀学语,不太累了嘛!你到底图个啥子哟!”杨森极力挽留,也无济于事,只好表示希望朱德如果真有学成归来之日,重回四川,他一定虚位以待。 
  江轮缓缓离开重庆朝天门码头,向上海驶去。站在甲板上的朱德,感到特别的轻松,内心充满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告别了巴山蜀水,出三峡,过汉口,经九江到南京,改乘火车,6月抵达上海…… 
  朱德出生入死,勇猛拚杀,从低层普通士卒做起,在军阀部队混成了模样。然而,他脱掉了军装,毅然离开了军阀部队。他在军阀部队中已经深深染上了毒瘾,他清楚,继续浸泡在这么个毒糜的生活之中,自己肯定会彻底消蚀在无望之中。 
  船到上海,朱德避开繁华都市的喧嚣,在一位旧友的帮助下住进法国租界内的圣公医院戒鸦片烟。刚开始进入前期戒毒,朱德一直是靠鸦片入眠的,断了鸦片,顽强的失眠症开始发作,朱德以阅读来抵挡漫漫无眠之夜,他找来许多宣传进步思想的书刊,特别是《共产党宣言》等宣传工人运动的书刊。进入戒毒的攻坚阶段了,凭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朱德背水一战,经过10天天旋地转的戒毒煎熬,终于柳暗花明,精神焕发地昂首走出了法国圣公医院大门。这时,他感到如释重负,异常轻松。 
  在朋友家住了几天后,朱德便迫不及待地登上北去的列车。途经南京,朱德顺路去探望他的老师、原云南陆军讲武堂教官李鸿祥。 
  金陵重逢,师生之谊倍感亲切。朱德向李鸿祥讲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并且表示了要出国寻求真理的决心,深得李鸿祥的赞赏。临别时,李鸿祥取出两千元广东毫洋,送给朱德作为旅资。朱德也回赠李鸿祥一尊乌铜马留作纪念。 
  7月初,朱德走出北平前门火车站,他雇了辆人力车,找到宣武门(旧称顺治门)外的方壶斋胡同一所宅院,见到了分别一年多的挚友孙炳文。见到朱德,孙炳文欣喜万分,赶紧将他让进屋里。寒暄过后,他把自己的妻子任锐和连襟黄志烜介绍给朱德。 
  坐定后,孙炳文告诉朱德,他的好朋友李大钊去年组织了一个新党——中国共产党。这个党与国民党不同,是代表工人阶级利益,代表贫苦大众利益的。孙炳文说,这个党的党纲就是反对封建军阀鱼肉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华,号召劳动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夺取全国政权,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朱德听后,当即表示,要去见李大钊,要求加入这个先进政党。 
  很不巧,当他们赶到李大钊那儿,门上挂着锁,李大钊到南方去了。孙炳文说,我们要到欧洲去勤工俭学,要从上海走,我们可以到上海找另一位中共领导人陈独秀。 
  第二天,朱德随孙炳文和黄志烜游览了北平这座明清两代帝王的古都,也看到了这个古都到处充斥着腐朽的气息。孙炳文向朱德介绍了北平的现状,特别提到了北平政府在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的控制下,使中国陷入更加混乱的境地。朱德后来回忆说,北平政府不过是“一个弥漫着封建主义浓厚气味的幽灵政府——一个臭气熏天的粪坑,旧式的官僚和军阀在这里玩弄政权,大吃大喝,嫖妓女,抽鸦片,并且把中国待价而沽”。 
   
  孙中山建议他赴美,而他却选择了德国 
   

  不久,朱德游历归绥(今呼和浩特)、大同和张家口后,经过北平返回上海,去找正在上海的中国共产党负责人陈独秀。恰好金汉鼎也来到上海,他对朱德说,孙中山最近从广州来到了上海,很想见一见滇军的将领。孙中山比朱德大20岁,朱德从青年时代起就十分景仰的革命先行者。于是,朱德随同孙炳文、金汉鼎在法租界的一幢寓所里见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孙中山先生。“他是个非常谦虚、诚恳的人。”日后,朱德这样回忆。 
  这时的孙中山,由于所依靠的粤军将领陈炯明在英帝国主义和直系军阀的支持下发动武装叛乱,被迫离开广州回到上海,正忙于筹划夺回广州,重建共和政府。他打算借助滇军的力量,讨伐陈炯明,所以希望朱德等能够重返滇军,助他一臂之力。 
  朱德虽然同情孙中山的处境,但十多年的亲身经历使他对孙中山希望借助一部分军阀的力量去打击另一部分军阀的做法已不再抱什么希望。 
  孙中山踱着步子自责地说:“怪我缺乏知人之明,致使错用陈炯明,给革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啊!” 
  这时,金汉鼎激动地站起来:“陈炯明、唐继尧这些人本来就是钻进革命队伍的坏蛋,咋能怪大总统用人失当呢?” 
  孙中山的自责也令朱德敬佩,但他的思绪已飞出屋外:硝烟滚滚,横尸遍野,田园荒芜,路有饿殍。一张张新老军阀的面孔,闪现在朱德的面前。 
  “朱将军,你在想什么?”孙中山见他走神,就问道。 
  朱德委婉地回答:“可恨这些大小军阀,往往打着革命的旗号,拿着国民政府的供奉,可羽翼一丰满便调转枪口向革命进攻!” 
  孙中山仔细地听,说:“你的意思是……” 
  朱德诚恳地说:“大总统,您应该有一支自己的军队,一支真正为国民而战的军队啊!” 
  孙中山琢磨:“真正为国民革命而战的军队?……” 
  “大总统,我们自参加同盟会,重九起义以来便立下誓言,终身追随大总统,矢志不移!”金汉鼎慷慨激昂。 
  孙中山欣慰地说:“好,好。我党有你们这样的忠贞之士,何虑革命不能成功?”旋即,他以坚定的语气说:“这样吧,如果你们回到已移驻广西的滇军中去,组织滇军到广东攻打陈炯明,重整军威,打回广州,如何?!”他还同时答应预支军饷10万元。 
  金汉鼎顿时热血沸腾:“大总统令出如山,金汉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朱德没有表态,一脸难色。金汉鼎用脚碰他,朱德仍无动于衷。 
  于是,朱德明确表示已决心出国学习。孙中山向他建议:“如果要出国学习,不如到美国去——美国科学发达,又没有封建背景,相反有许多进步的制度。”朱德诚恳地回答他:“我们愿意到欧洲是因为听说社会主义在欧洲最强大。当然欧洲国家也是一丘之貉,但欧洲已经出现了新的社会力量,也许对我们更有好处。另外,作为一个军人,还想亲眼看看欧洲大战的痕迹,学一学那次大战的经验教训。”孙中山颔首:“这个主意好。学成归来,仍然可以报效祖国嘛!革命前程远大,虽然各人选择的道路不同,但都是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和强盛。好自为之吧!” 
   
  向陈独秀提出入党请求却碰了壁 


  8月下旬,朱德怀着极大的期望和孙炳文来到靠近公共租界的闸北区,费尽周折,终于找到陈独秀居住的那幢陈旧的简陋房屋。朱德轻轻地叩门,等待,又敲门,又等待。好一会,房门开了一条缝。朱德看到门缝中有一张略显疲倦的黧黑的面孔,连忙礼貌地凑上前:“请问陈先生在家吧?” 
  在那张脸上,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朱德,语调格外沉静:“你找陈先生有事?”朱德满脸含笑地说:“我是从云南来的,有重要事情要和陈先生谈,请你转告陈先生一下。” 
  门随即开了,立在朱德和孙炳文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绽青色旧绸袍的中年人。他笑了笑,表示歉意,说:“我就是陈独秀,你们请进。” 
  陈独秀原名庆同,字仲甫,1879年生于安徽安庆。他少年时便痛恨八股,为敷衍母亲而去应考,却高中第一名秀才。进入20世纪后,他是第一代赴日留学生。回国后,在上海、安徽等地参加反清革命运动,在当地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后办《新青年》杂志名扬全国。蔡元培闻其大名,特聘他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五四运动中,陈独秀大力鼓动新思想新文化,被师生视为领袖,曾一度被捕。出狱后,他在思想上转向共产主义,前往上海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这个研究会就是上海共产党的前身。1921年中共召开“一大”时,正是由上海共产党组织发起并通知各地代表到会。尽管陈独秀因受聘国民党的广东政府教育厅长,没有出席大会,只派包惠僧代表他参加,但仍被推举为中央局书记。“一大”闭幕后,陈独秀遂回上海主持中央工作。 
  朱德和孙炳文随着陈独秀穿过一段狭窄昏暗的过道,走进陈独秀那间零乱地塞满各种书籍的房间。陈独秀指了指书架旁两把旧藤椅和气地说:“请坐,不知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谈?”说着,他拉开写字台前那把木椅,稳重地坐下,两眼凝望着朱德和孙炳文。 
  面对中国共产党的主要领导人,朱德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思考片刻,把自己报考云南陆军讲武堂、在滇军中担任旅长、参加护国战争和护法战争的前后经过都讲了出来,明确表示到上海来寻找共产党、要求加入共产党的愿望。 
  起初,陈独秀十分认真地听朱德讲述少年时期的贫穷生活,但当他得知朱德是滇军旅长时,双眉蹙在了一起。在一阵难耐的沉默之后,陈独秀说:“要参加共产党的话,必须以工人的事业为自己的事业,并且准备为它献出生命。像你这样的旧军队的高级将领,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真诚的申请,要以工人阶级的世界观为自己的世界观。” 
  这时,朱德说:“尽管我是一名军阀部队的军官,但我的部队是纪律严明的,是不骚扰百姓的,我愿意加入共产党。” 
  随后又是沉寂,只听到墙上的法式挂钟滴答滴答专声。陈独秀对他的表态没有作任何正面的鼓励,只是久久沉默。陈独秀立起身来,踱着步,想着怎么打发走朱德。要知道,陈独秀一向主张共产党应该与鱼龙混杂的国民党迥然不同,他曾多次告诫中共中央组织委员张国焘,共产党的队伍是要“纯而又纯”的。 
  陈独秀不顾朱德急切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从前有产阶级和封建制度争斗时,是掌了政权才真实打倒封建,才完成了争斗之目的,现在无产阶级和有产阶级争斗,也必然要掌握政权,利用政权来达到他们争斗之完全目的。有产阶级所造成的首先是自身的坟墓,有产阶级之倾覆及无产阶级之胜利,都是不能免的事。” 
  听着陈独秀的这番话,朱德一时搞不清这与他要求入党有什么关系,没有吱声,等着陈独秀的下文。陈独秀感觉眼前的朱德是一个“难题”,他眼睛直直地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心中没有“松动”。中共确实需要发展优秀人士参加进来,但在计划中的中共组织的发展,确实没有想到要发展军阀行伍中的人,何况是军官,这是个棘手的事。再棘手也得解决,陈独秀看看朱德,调整了思绪,问道:“你是国民党党员,共产党与国民党是有区别的,你知道区别在哪里么?” 
  朱德铿锵有力地回答:“如果为了个人的享受,我就不会来找共产党了,我可以回到军阀部队中去,可以成就个人的功名利禄,但我正因为要抛弃这些,为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而奋斗,所以,我才选择了共产党!” 
  陈独秀看着朱德,又一次沉默起来。一边是朱德的热情双眸,激情陈述,一边是陈独秀眼神黯淡,不置可否。陈独秀没有对朱德的入党要求明确表态,既不说同意吸收朱德加入中共,也不说反对朱德加入中共。朱德看看陈独秀脸色不太对劲,心中顿时感觉有点发凉,有点手足无措。这时,陈独秀起身,踱到书架前,抽出几本书,交给朱德,说:“这是一些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你还是先拿回去学习一下,一定要学好了学懂了。——你读过《共产党宣言》吗?” 
  “没有。”朱德有些紧张。 
  “那么,马克思的《资本论》呢?”陈独秀又问。 
  朱德有些尴尬:“也没有。” 
  陈独秀淡淡一笑。朱德小心地说:“我一直在军队,西南又地处偏僻,这些书籍很难找到。不过,看过一些您和李大钊先生主编的杂志,像《新青年》《新潮》……” 
  “可以说你对马克思主义一无所知啊!”陈独秀打断他的话。 
  朱德诚挚地说:“我可以学,尽快补上这一课,做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 
  朱德急迫地表白,以为接下来就是陈独秀同意他加入共产党了。陈独秀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表示,他捋一下自己微秃的后脑勺,摆摆手:“共产党是极为严密的组织,与国民党不同,不是申请一下或者经人劝说就可以加入的,我们现在发展党员,都是在一起共事参加革命活动经过考验认为合格才发展的,共产党党员必须有坚定的革命意志,必须经受严峻斗争的考验,而且,这样的考验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而应该是长时间的,我觉得,像你这样的身份,还是回到旧的军队去起积极的作用比较好,站在国民党那儿帮助革命也是一种办法么,何必非要参加到中国共产党中来呢?” 
  说完,陈独秀掀茶盖端茶碗喝了一口茶,示意朱德喝茶,朱德吃了一惊,显然,这是送客的姿态。 
  朱德告辞出来,他没有失望,当他走出那间沉闷的斗室时,迎面射来一束耀眼的阳光。他兴奋地抬起头,仰望无垠广阔的蓝天,他觉得自己的革命信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了。 
  怎么办?在中共最高领导人那儿“碰了壁”,朱德没有自抱自弃,而是极为虔诚地翻阅着陈独秀给他的几本革命理论书,这里面包括了陈独秀自己的几本著作,他感觉陈独秀还是对自己寄以希望的。 
  在孙炳文的鼓动之下,此时朱德主意己定,他要到欧洲去,去留学,到革命的发源地去接触原汁原味的革命真理。 
   
  由张申府、周恩来介绍,在德国加入中国共产党 
   
  呜——汽笛长鸣。9月初,法国邮轮“安吉尔斯”号离开吴淞口,驶入烟波浩渺的大洋。朱德默默地向这座一度使他神往而现在又使他若有所失的城市告别。和朱德同船前往欧洲的除好友孙炳文之外,还有房师亮、章伯钧、李景泌等10多人。 
  轮船行驶在海上,水天一线,一望无垠,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海鸥伴随着轮船,无忧无虑地嬉戏、追逐着。大海,对朱德来说,是陌生的、神秘的。但朱德丝毫没有观赏的兴致,而是在苦苦思考着自己的理想和中国的前途。不多久,孙炳文走过来,轻轻地在朱德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关切地问:“你想家了?”朱德摇了摇头,两眼依然注视着那海天一色的神秘世界。 
  凭栏远眺,任海风吹拂。朱德对孙炳文说,“我有信心向共产党靠拢,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毫无抱怨地坚持走下去,我要经受考验,一次又一次地争取,争取成为这个先进组织的一分子。” 
  孙炳文说:“中共旅欧支部的负责人之一是张申府,是他与李大钊、陈独秀创立了中国共产党北京小组,他是北京大学的哲学教授,现在应华法教育会之聘到法国出任大学教授,他在法国已经先后发展了同船去法国的天津的刘清扬、周恩来入党。听说周恩来现在也是中国共产党旅欧总支部的负责人之一。我们到那儿,要先想办法找到张申府或周恩来等,可以向他们直接提出入党的要求!” 
  邮轮经过香港、西贡、新加坡、槟榔屿、科伦坡,沿着亚洲大陆的西海岸,横穿印度洋,进入红海、苏伊士运河、地中海。和他同船出国的李景泌回忆说:“这只船每到一个城市,停留的时间不等,有的停半天,有的停一天,有的停二天,甚至还比二天多的。我和朱德每到一个城市都要下船去耍一次,稀奇事确实见到不少,总算是大开眼界。”沿途的见闻使朱德感到惊奇,国外并不是如他在国内时想象的那么好。在南洋,许多从国内到这里谋求生计的人们过的依然是穷困不堪的日子。马路两旁,富人的花园、洋房同贫民的破屋陋棚形成鲜明的对照。殖民地民众充当“亡国奴”后的悲惨遭遇,给了他强烈的刺激,特别是看到非洲国家的黑人的生活状况后,朱德痛感“世界上的悲惨的事情不单单是在中国”。 
  经过40多天的航行,邮轮终于在法国南部城市马赛的港口靠岸。当天,朱德和他的同伴换乘火车来到巴黎。 
  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后的欧洲,给予朱德的第一个印象是什么?法国虽然是战胜国之一,但到处也是一幅残破不堪的景象,衣不蔽体的乞丐很多,战争的恐怖和颓丧的情绪依然笼罩在人们的心头。这都是他在国内时没有完全想到的。 
  在巴黎停留期间,朱德和孙炳文住在一个中国商人的家中。那个商人青年时就漂洋过海,来到法国谋生。他依然眷恋着自己的故土。因此,一有空就请朱德他们介绍国内发生的事情。有时,他也将一些巴黎的见闻说给朱德他们听。一天,他告诉朱德,听说一些到法国留学的青年学生们组织了一个叫共产党的团体,闹起了革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德连忙追问这些人现在在哪里,那个商人无法向他提供更多的情况,但答应帮助他们打听。第二天,商人就把朱德和孙炳文带到他的一位朋友那里。那人告诉朱德,这个组织的负责人叫周恩来,他已经去了德国柏林,恐怕一时还不能回来。同时,那人还把周恩来在柏林的住址写给朱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朱德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和孙炳文决定,乘火车前往柏林。 
  10月22日,朱德和孙炳文在柏林瓦尔姆村皇家林荫路找到周恩来的住址,心情十分兴奋。周恩来会不会也像陈独秀那样,把自己拒绝在革命的大门之外呢?一个多月过去了,与陈独秀见面的阴影还没有消散。迟疑之中,朱德叩开了房门,一个中等身材、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出现在面前。朱德说明了来意,年轻人热情地把他们引进房间。 
  “我就是周恩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助吗?”周恩来边作自我介绍,边沏茶:“坐,快坐下来呀。慢慢说吧!” 
  朱德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就是周恩来。见周恩来热情而又诚恳,心中的疑云立刻消散了。他喝了一口茶,介绍说:“我叫朱德,字玉阶。他叫孙炳文,字濬明。” 
  谈话中,朱德了解到周恩来才24岁,比自己小12岁,不禁由衷地佩服。他原以为,共产党的负责人都是像陈独秀那样年龄的。 
  很快,谈话转入正题。朱德把自己为了寻找救国救民的道路,从云南找到上海、再找到欧洲的经历一古脑儿地说了出来。他传奇般的经历和坚强的意志深深打动了周恩来。周恩来细心地倾听,不时地在本子上记着。期间,孙炳文也表示想加入共产党。 
  朱德全部讲完后,周恩来略加思忖,然后抬起头来,两道浓眉一挑,说:“大哥,你们还没有吃饭吧?如果没有,我们先一起吃饭再说。” 
  吃过饭,周恩来问清朱德、孙炳文居住的地方,表示有关入党的事,还要继续交流,并最终要征得张申府的同意。在接下来的6天中,周恩来天天与朱德接触,交谈,终于摸清了朱德的真实想法,知道他是舍弃了所有,一门心思要投入先进政党的怀抱。通过交流,周恩来发现自己与朱德情趣相投,都喜欢兰花和音乐,他们也交流对贝多芬音乐的感悟。 
  周恩来对朱德、孙炳文说:“我们同意你们的入党要求,由我作你们的入党介绍人。” 
  朱德和孙炳文喜出望外,几乎都热泪盈眶:“真的吗?” 
  周恩来抚慰道:“真的,我们就是同志了!” 
  朱德喜极而泣:“我……朱德闯荡半生,今天终于……终于像唐僧上西天取经一样,得成正果,得遇……得遇知己!谢谢你,恩来同志。” 
  但周恩来马上对他们叮嘱道:“在没有正式批准之前,我们可以接收你们为候补党员。根据目前的形势,你们不能对任何人说你的中共党员身份,这事必须保密,不能公开,我们需要像你们具备的其他才能……” 
  说完,朱德伸出自己的手与周恩来相握。这次历史性的会见,成为两个伟人半个多世纪风雨同舟、并肩战斗的起点。 
  这年11月,周恩来就朱德、孙炳文入党之事请示张申府,张申府一听就同意了。张申府与陈独秀不同,他认为只要要求入党,就要批准,没有什么“纯”不“纯”的问题,英雄不问来路,不搞出身论,共产党组织正是需要大量新鲜力量的时候。同时,朱德按照党的指示,仍以国民党的身份进行社会活动。朱德后来回忆说:“从那以后,党就是生命,一切依附于党。”的确,在经历了一番挫折后,他终于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从此,在中国共产党的名册上,又增添了一个光辉的名字——朱德;从此,朱德走上新的革命旅程,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才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共产主义事业,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责任编辑: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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