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仿效汉族传统习惯,刻立碑碣以纪功、记事或纪念,如银川市郊西夏王陵的碑石,银川市有夏国皇太后建的承天寺瘗佛顶骨舍利碣铭和大厦国葬舍利碣铭,武威的《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张掖的《黑水河建桥敕碑》等等。但是,遗憾的是,西夏的不少碑刻在蒙古军灭西夏的战争中被毁损。因此,甘肃现今保存下来的两通西夏碑刻就显得十分可贵了,它成了研究西夏语言文字、社会历史和科技、艺术的瑰宝。这两通西夏碑刻就是《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和《黑水河建桥敕碑》。
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
“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俗称“西夏碑”是西夏天民安五年(公元1094年)建的,原藏于武威城内北隅大云寺,后移于武威文庙内,是迄今所见国内外最完整、内容最丰富、最有研究价值的西夏碑刻,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清朝嘉庆九年(公元1804年),甘肃着名学者张澍到大云寺游览,看到一座完全封闭的砖砌碑亭,问寺内僧人:碑亭内是什么?能否打开看看?僧人回答:此碑亭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封闭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们不敢打开,怕遭报应。张澍不信邪,命其打开。碑亭一打开,发现里面是一通大石碑,正面的碑文,猛看像汉字,细看一个字都不认识。看了背面的汉文碑铭,才知道这是西夏时期刻的碑,正面碑铭刻的是西夏文。西夏碑一发现,就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原来,西夏灭亡几百年后,人们已经不知道西夏文是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有这种文字的存在。所以,当时见到北京附近居庸关和敦煌莫高窟的元代六种文字的石刻(其中有一种文字是西夏文)以及社会上流传的西夏文佛经、钱币时,都不知道是什么文字,有人胡猜测是“女真小字”西夏碑发现后,才知道西夏文是什么样子,上述的疑难也就迎刃而解了。1898年,法国人德维利亚根据西夏碑的拓片,发表了《唐古特西夏国的碑刻》一文,明确认定,以前误认的“女真小字”,其实是西夏文。西夏文字在销声匿迹数百年之后,现又发现于甘肃,并走向世界,这是西夏碑的一大功劳。
西夏碑碑身高2.5米,宽0.9米。正面刻西夏文碑铭--碑头刻西夏文小篆两行八个字,是此碑的题名“敕感通宝塔之碑铭”两侧各有一身线刻伎乐菩萨,作翩翩舞蹈状。题名上方刻云头宝盖。碑身刻西夏文楷书,计28行,每行65字。第一行的译文是“大白高国境凉州感通宝塔之碑铭”,其他各行的内容是叙述凉州这座古塔的来历、灵验和西夏修塔的原因、过程等,与汉文碑铭基本上相同,但在段落次序、文字组织、所述事件、官职名称、人名的详略等方面略有差异。碑铭四周是线刻卷草纹。
背面刻汉文楷书碑铭很长,主要内容是:武威这座七层古塔,是古印度国王阿育王(公元前272--232年)分佛舍利所建八万四千座宝塔之一,张轨任凉州刺史(公元301--314年)时重建,此后数百年来,“塔之感应,不可殚纪”公元1092年“冬,凉州地大震”佛塔被震歪斜。第二年,西夏国王、皇太后“遂命增饰。于是,众匠率职,百工效技、朽者缋者,是墁是饰,丹具设,金碧相间,辉耀日月,焕然如新,丽矣壮矣,莫能名状。”第三年,佛塔及其寺庙修建完工后,西夏国王“诏命庆赞”“兼启法筵”“仍饰僧一大会,度僧三十八人,曲郝殊死罪五十四人”,“特赐黄金一十五两,白金五十两,衣着罗帛六十段,罗锦杂幡七十对、钱一千缗,用为佛常住。又赐钱千缗,谷千斛,官作四户,充番汉僧常住,俾晨错香火者有所资焉,二时斋粥者有所取焉。至如殿字廊庑,僧坊禅窟,支颓补,一物之用者,无不仰给焉,故所须不匮,而福亦无量也”西夏国王、皇太后希望因此获“觉皇妙荫,万寿元疆”.
西夏统治者刻此碑铭的主要目的是,通过一些牵强附会的离奇故事来字宣扬佛法无边,并宣扬自己的功德,这对我们来说,价值不大。但是,碑铭中记录的一些事情,却是研究西夏社会历史的极其珍贵,甚至是迄今所知独一无二的资料。例如,说寺庙中有专门从事农业劳动的“官作四户”是揭示西夏土地制度和阶级关系的惟一材料;说1092年冬天武威大地震,是其他汉文、西夏文文献中所仅见的,是研究我国和甘肃地震史的珍贵资料;说西夏手工业存在“百工”技术水平高,说“武威当四冲地,车辙马迹,辐凑交会,日有千数”是研究武威地区,以至整个西夏王国工商业的珍稀资料。碑铭使我们了解到:西夏有几个国名--“大厦”国,“大白高国”等,西夏国王、皇太后都有尊号。西夏境内的各民族--番(党项人自称)、汉、羌、回鹘等“番汉四众”、“番汉僧”和睦共处。西夏对于佛教“尤所崇奉”、“近自畿甸,远及荒要,山林溪谷,村落坊聚,佛宇遗迹,只椽片瓦,但仿佛有存者,无不必葺故浮图梵刹,遍满天下”.而且,西夏佛教中存在不同宗派,“宗尚各异”此外,碑铭还为考订西夏的官制、幻年提供了重要的资料。
与此同时,碑铭还是研究西夏语言文字的珍贵资料。中外学者都曾经根据碑铭来考察、研究西夏文字处理的结构、语音、语法,现已有不少成果。碑铭在西夏学研究中起着巨大的作用。
碑上的线刻伎乐菩萨、云头宝盖、卷草纹图案,线条流畅,形象准确、生动,是难得的西夏优秀艺术品。文字遒劲、秀美,是优秀的书法艺术品。
黑水河建桥敕碑
黑水河建桥敕碑立于西夏乾七年(公元1176年),高115厘米,宽70厘米,一面刻汉字碑铭,另一面刻吐蕃文碑铭。原立于张掖县城西十里黑水河东岸的下龙王庙,后移至今张掖县文化馆内。汉文碑铭全文如下。
“敕镇夷郡境内黑水河上下所有隐显一切水土之主山神、水神、龙神、树神、土地诸神等,咸听朕命,昔贤觉圣光菩萨哀悯此河年年暴涨,漂荡人畜,帮(发)大慈悲,兴建此桥,普令一切往返有情咸免徒涉之患,皆沾安济之福,斯诚利国便民之大端也。腾昔已曾亲临此桥,嘉美贤觉兴造之功,仍罄虔恳,躬祭汝诸神等,自是之后,水患顿息,固知诸神冥歆朕意,阴加拥之所致也。今腾载启神虔,幸冀汝等诸多灵神,廓慈悲之心,恢济渡之德,重加神力,密运威灵,庶几水患永息,桥道久长,令此诸方有情,俱蒙利益,我邦家,则岂惟上契十方诸圣之心,抑亦可副胜之弘愿也,诸神鉴之,毋替朕命。大夏乾七年岁次丙申九月二十五日立石。主案郭那正成。司吏骆永安。笔手张世恭书。泻作使安善惠刊。小监王延庆。都大勾当镇夷郡正兼郡学教授王德昌。”据翻译研究,吐蕃文碑铭的内容与此相同。
此碑对于研究西夏的社会历史有重要价值。
西夏国王的敕令为什么不用西夏文写刻、而用汉文和吐蕃文呢?显然,这是因为当时张掖地区居住着比较多的吐蕃人;因为藏传佛教(即喇嘛教)在西夏后期具有崇高地位。碑铭首次提示出这些历史秘密,是非常珍贵的。据《陇上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