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故城中著名的楼兰佛塔。
楼兰故城中残存的胡杨木窗棂。刘俊摄
金庸构建的武侠世界里,并非只有西域一座“迷城”,但《书剑恩仇录》里西域这座迷城,却最令人向往。因为这里有一整座白玉构成的山,山腹里,还有一个翡翠池。而这座“诅咒之城”遍地黄金和宝藏。在这里,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学会了“庖丁神掌”;在这里,流传着一个美丽的西域奇女子玛米尔的传说;在这里,武当派的第一弃徒张召重被俘。
西域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座迷城可堪此任呢?如果让我们去玩这场“迷城游戏”,我们会选择哪一座沙漠中的弃城来代入呢?
玉山迷城在何处
有这样一座城市,法显说它“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玄奘记录这座城市“城郭巍然,人烟断绝”。但是,他们都没敢走进这座曾经繁华无比的“城郭之城”,这座城就是我们熟悉的名城——楼兰。
只有这一座城足堪“诅咒之城”的重任,只有这一座城可以成为那座玉山迷城。
让我们来尝试去寻找“诅咒之城”与楼兰有着多少重叠。
什么样的城市可以成为迷城?迷宫似的路,无法接近,一座完整的城市,必须在茫茫黄沙中。
楼兰地处罗布泊西北角,城市被无数的雅丹地貌土丘包围着,极少有人能从一堆堆土丘中发现这座城市,而想走进这座无人的空城,如果没有很好的向导,没有很好的定位方式,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1901年,瑞典人斯文·赫定发现这座城之时,仅仅是一个极偶然的机会。时至今日,即使带着先进的GPS定位系统,楼兰仍然难以接近。
《书剑恩仇录》中的故事发生的历史年代在清乾隆年间,而此时,斯文·赫定还没有出生,使楼兰遭受毁灭性破坏的英国人斯坦因同样没有出生,在那个历史年代里,楼兰还是一座保存完整的弃城。而城市里,确实有着无数的珍宝。仅斯文·赫定一个人,就在这个城市里发掘出了大量汉五铢钱、精美的汉晋时期丝织物、玻璃器皿、兵器、铜铁工具、铜镜、装饰品和犍陀罗风格的木雕艺术品。
接踵而至的考察团不断地从这座城市里挖出各种各样的“宝藏”。而实际上,并非是斯文·赫定首先发现了这座“沙中迷城”。清乾隆年间,曾经绘制完成的“嘉峪关到安吉延等处道理图”,上面清楚地标示着“鲁普脑儿”(罗布淖尔);首任新疆巡抚刘锦棠及其后任魏光涛在1890年前后也曾命部属探察、绘制了“敦煌县到罗布淖尔南境之图”。现藏故宫档案馆的此图,在罗布泊西岸标示了一座古城址。而楼兰城,就在罗布泊的西岸。这个时间,刚好与《书剑恩仇录》中陈家洛他们发现的那座“诅咒之城”的时间相吻合。时间上的巧合,更把书中的“迷城”指向楼兰。而在书中,直指该“迷城”靠近“博腾湖”也就是博斯腾湖,在博斯腾湖附近沙漠中的故城,还有谁会比楼兰更合适呢?
楼兰曾经被诅咒
在《书剑恩仇录》中,霍青桐给陈家洛讲了这样一个传说:那座迷城是一座被诅咒过的城市,进入城市里的人,如果随意碰满地皆是的财宝,那么他肯定无法从迷城里走出来,最终,会与那些财宝同眠在城中,如果走进去的人不动那些财宝,不起贪念,那么这座城非但与人无害,还会从地上涌出泉水来供人饮用。这座城市,就像是一座神人居住的城市,城市有着自己的思想。
在楼兰故城遗址中,所发现的简牍,其年代记载都突然止于4世纪30年代,没有发现明确署有4世纪中叶及其以后的遗存。其中一枚简牍记录了这样的内容:“兹伟大国王上天之子都伽·伐色摩那陛下在位十一年七月,诸民远离国境”。
伐色摩那是楼兰国王,于公元321-334年在位,按此推算,“十一年”应在公元332年。之后,我们再也找不到关于楼兰人的历史记录。
1901年3月27日,斯文·赫定与向导爱尔迪克来到了孔雀河下游的罗布泊,他们的水囊漏了,想找水源,却发现铁铲遗落在前一站的路上。爱尔迪克只好原路返回去寻找这把铁铲。途中,遇到了强烈的风沙,爱尔迪克只能在一个土丘下躲风。风停后,一座古城出现在他的面前。城墙、街道、房屋一应俱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爱尔迪克以为见到了魔鬼的宫殿。之后,楼兰,便成为举世闻名的废城。
在法显和玄奘的记录中,这座城市似乎就是一座被诅咒过的“鬼城”。法显记录城区“多恶鬼热风,遇到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
在历史上,楼兰在辉煌了近500年之后突然神秘消失,在传说中,这个城市受到了“魔鬼的诅咒”而使得城中的居民被瘟疫折磨,为了躲避“诅咒中的瘟疫”,楼兰人逃离了这个曾经极度繁华的城市。这个“惊人的重合”再一次把楼兰推向书中那座“诅咒之城”的角色。
楼兰的文化刻痕
《书剑恩仇录》中,陈家洛在这座迷城里发现了一个竹简,上面是汉文版本的《庄子》,而其中《庖丁解牛》是一套掌法的口诀,陈家洛通过对竹简的研读和对城中站立着的枯骨所使出的掌法的观察,悟出了一套形似舞蹈的掌法,这套掌法使得他的武功几乎和他的师傅天池怪侠袁士霄比肩而立。
这似乎给楼兰出了个难题:西域的古城里,可不可能发现这样的竹简呢?让我们再一次翻开楼兰的考古发现。在斯文·赫定所发现的“宝藏”中,有汉晋木简、纸质文书270多件,不少文书均有纪年,最晚的纪年为晋建武十四年。而这些竹简中,以《战国策》最为知名。也就是说,从楼兰城里发现几个汉文的竹简并不困难。
实际上,在所有的沙漠故城中,只有楼兰可以发现如此多的汉文卷宗,翻开历史,我们会发现,楼兰与中原文化的交汇最为深刻。汉武帝时,探险家张骞就带回了有关楼兰的信息。《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说明公元前2世纪楼兰已是个“城郭之国”了。在汉文史籍中,公元前176年始见记录,至前77年即更名为“鄯善”的楼兰王国,留在文献中的历史十分短暂。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开辟了东西方的通路,也加强了汉朝与西域的联系。
《史记》还记载楼兰“出玉,多葭苇、柽柳、胡杨、白草,民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囊驼。”据《汉书》记载,楼兰是亚洲腹地的一个中枢城市,是中国古代通往中、西亚各国的咽喉重镇,是古丝绸之路南线上的一个中间贸易站。当时,从中国内陆通往葱岭以西的大夏(今阿富汗境内)、安息(古波斯,今伊朗境内)、身毒(古代印度地区)、条支(今阿拉伯半岛)、黎轩(今地中海地区)以及中亚各国,都要经过这里。
汉朝时,楼兰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保持了繁荣昌盛。频繁的汉文书往来,使中原文化对这座城市有了深刻的影响。魏晋时期,《庄子》的知音甚重,有人将其带至西域,完全可以理解。也就是说,如果在某个西域的古城中发现竹简版的《庄子》完全可能,这给了历史和西域江湖一个“重叠的机会”。无疑,这又给楼兰成为“诅咒之城”添上了一个重重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