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觉得,市场上最好卖的书绝对包括旅游书这一类型,也就是各种文人闲着去各地溜达的文章。若问其因,我这小人猜想的原因有俩,一个是现代人太忙了,只能在办公室或者某个小角落,看着旅游书意淫,身不能至,心亦可至也,这样自己的内心才有所慰藉;另一个是现代科技的发展,去哪都是可能的,自然而然需要那些文人写的文艺点的游记,以便攒点文艺点的人生阅历。
而看过这些旅游书然后奔赴某地的人大部分会失望的,因为文人都是骗子,而且是技巧很足的骗子。当你看到房屋倾倒,老旧不堪,在文人眼里就是时光打磨过的痕迹,很符合人在中年的心态;当你遇到一群妇女为了一两斤白菜而吵架时,文人们定在文章中这样说道,我闻到了浓厚的生活的气味,他们的声音让我感到生活的热量。看吧,这就是文人与文字的力量,他教导我们旅行要带着个大木框,随时截取美好的事物,也就是要有一颗懂得生活美好的心。但你旅行多次后,你会真心觉得这些都是屁话。
启发我以上想法的是马家辉先生的《死在这里也不错》,事关旅游的书。当然这本书里不全是每个地方的妙,每个地方的好,还有各种小牢骚,小抱怨,例如某个机场吸烟室里气味不怎么好,某个地方的红灯又俗气到家了。梁文道在序中这样写道:“面对《死在这里也不错》,这种不调这种矛盾,也是个很好的阅读主轴,而且能读出它的特色。可不是吗?你何时见过一个又怕飞行又怕人并且根本不喜欢旅行的人写游记呢?”有些人看书之前喜欢先看看序言,明白这本书有何特色,看了序言中的这段话后,便带着这样的第一印象开始了书籍的阅读,这样带有预设性的阅读有好处,也让人不多想,不多得。
对于旅行,在我的感觉中,是一个不断与陌生感作斗争的阶段,在这样的战争中,你需要你的新鲜感,也需要从某些事物中寻找熟悉感,但当一切感受打不过陌生感时,你能做的就只剩下打包滚蛋了,或者寻个小房间,一个人保护一个人。“小有小的好,尤其在寒冬,小小的房间,窝在里面,盖着棉被,用双手把自己或别人抱住,宛若广阔的天地被浓缩成眼前的世界,不能再退了,再退便无路可走,什么也没有了,于是更加懂得珍惜怜爱。”读这段时,我想起了我在上海的最后一晚,那时住在一个只有一个床的房间里,看着乱七八糟的娱乐节目,在大城市里寻找着一丁点的安全感。
走访古迹,按照一般文人的写法就是回想历史,发现那些别人讲过的历史中的深意,然后再谈谈如今,当代社会的某某缺失,然后文人忧天一把。但马先生不,性格直,有什么说什么,例如到了黄鹤楼,一般人就会把诗歌史写几遍,人家不,看到旁边研究所里的名人照片直接就上匕首,“所谓研究中心原来只是照片展览厅,几道墙上挂着大大小小黑白和彩照,从五十年代开始,什么什么权贵高官来过,外交部长、国家总理、西方政要,原来是用名人效应来肯定黄鹤楼的文化价值。看着望着,心里有点生气,用‘名流’来肯定‘名楼',简直是对李白崔颢苏轼辛弃疾的一大侮辱,文化沉沦,竟至于斯,每到夜里,唐宋才子的魂恐怕要来叹气抱怨了。”我着实喜欢这段,读起来就是一个字:爽!
怕冷,就呆在某个小咖啡馆,怕人,就随便吃点什么。这样的旅行客一点都不尽职,既然花了时间花了钱,脚走断了也要把该看的看了,马先生不,人家玩的是身心的舒服,或者是有着内心的怕,不掩饰,不作高姿态。
坦白讲,旅行是个顶费钱的交易,而且遇见各种突然事件的几率远远大于正常生活。对于这种情况,马先生自有自己的态度,也是全书中特有的气质,别那么有目的性,随遇而安。例如在布拉格赶往维也纳的车票事件中,马先生面对一个小意外时写下了这段话,“花小钱看了一场真人骚,区区罚款便算是戏票钱就好了。”人家这种看戏模式,大度而深刻,沉稳而内敛,当然这种也许只是事后耍耍贫嘴罢了。
最后送大家一剂良方,当你心疼旅费或者想起旅行的不美好时,读读马先生的这剂良方吧,出门花费多了,就翻翻照片,就像再去了一遍一样,多看几遍,就等于多去了几次,平摊下来就不多了。这样的精神安慰,不知对你是否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