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看重钱,会赚钱,在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文坛,人所共知。这与中国文人讲求的“君子固穷”背道而驰,成了很多人诟病林语堂的原因。不过,林语堂仍是该要的钱一分不少,该花的钱也慷慨解囊。
“认钱不认人,见访诸君莫怪”
初闯上海滩的林语堂,本想安分地靠爬格子吃饭,却发现这碗饭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容易。吃饭问题成了头等大事。他想的第一个办法就是“一稿两投”.同样的内容,写一份中文的,写一份英文的,这样可以得两份稿费,而不至于有道德上的限制。有人高度赞扬说,林语堂的中文好到无法翻成英文,他的英文也好到无法翻译成中文。这对林语堂来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林语堂当仁不让是会赚钱的主儿,有经济头脑。他靠《开明英文读本》居然拿了30万大洋的版税。在那个时候,钱还很值钱,几千块钱就能买个四合院。据传说,那时候林语堂办《论语》杂志,每期都要由出版社时代公司带着稿费和编辑费去,他才给稿件。当时林住在杰斯菲尔路的一栋洋房内,门口立着写有“内有恶狗”的木牌子,时代公司的职员恨他的态度过于“犹太”,曾提议替他在木牌上续两句:“认钱不认人,见访诸君莫怪。”当然,这有些言过其实了。
该花的钱,一点都不吝啬
林语堂在收入上斤斤计较,可该花的钱,一点都不吝啬。林家出国前一年,夫人廖翠凤的大哥吸鸦片死了,余下的20多口人都没有工作,靠着早年的一点积蓄,坐吃山空。林语堂的姐夫去世了,留下瑞珠和8个孩子;大哥也走了,留下孤儿寡母;二哥玉霖失业,他有7个孩子;三哥处于半失业状态,三嫂体弱多病,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有这些,都是靠林语堂接济。
20世纪30年代在美国,由于版税丰厚,林家生活富裕。1938年,林语堂总共收入3.8万美元,全家开支及接济国内难民、亲戚花去1.2万美元。林语堂对中国货币有信心,1939年初,他用1.6万美元兑换了10万银元,存在中国银行;后又用2.3万美元兑换13万银元,分别存7年、10年、14年,预备每个女儿22岁时,都可以领得10万银元。谁知随着抗战的深入,国内通货膨胀越来越厉害,林语堂的几万美金变成废纸。
1939年,林语堂的收入为4.2万美元,开销为1.75万美元,年底,他为夫人廖翠凤买了一枚价值1000美元的3.38克拉的钻石戒指。那时,他的《生活的艺术》成为全美畅销书冠军,稳居榜首达52周。他用英文写的《京华烟云》出版后,在美国多次再版,仅抗战期间销量就达25万册。虽然这么畅销,林语堂却不肯自己译成汉语,认为最合适的翻译人选,是比他小两岁的郁达夫。很显然,他欣赏郁达夫的文才,认为市场前景会好,可以让译者小赚一笔。
可惜当时正是抗战,郁达夫的生活狼狈不堪,忙着离婚,哪有闲情来翻译他的小说。
取之有道,用之有道
1940年5月,林语堂偕夫人与女儿由美返国,在重庆北碚购置了一幢四室一厅的五间居室作为住家。他再次出国时,毅然将该住房捐献给正处在困难中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抗战时,林语堂到法国旅行,向法国一家事务所捐款4220法郎,认养了6名中国孤儿。林语堂对亲戚朋友格外关心,将《宇宙风》的版权赠给大嫂,侄女家中遭劫,他知道后,从美国寄钱给她。
不过,聪明人也会失算,也会亏本,也会棋错一着。为研制中文打字机,林语堂投入了10多万美元,因为打字机没有投入生产,成本无法回收,连家庭的日常生活也无法维持。走投无路,林语堂只好卖掉了纽约的公寓和家具,用于偿还债务。此时,他准备去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任职,就在准备离美时,他收到了美国税务局发来的信函,要求他交清历年欠交的个人所得税3万多美元,否则不能离境。幸亏好友借给他一笔钱,再加上及时收到的《苏东坡传》的版税,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林语堂最穷困的时候,曾向他的美国出版商赛珍珠告贷,但赛珍珠断然拒绝。赛珍珠夫妇出版林语堂的作品,海外版和翻译版都拿50%的版税,而且版权还归他们的公司所有,而一般情况下,出版公司只拿10%的版税。1953年,林语堂才得知此事,他非常恼火,立即聘请律师向赛珍珠清算版税,并要求收回作品的版权。赛珍珠打电话给林语堂的二女儿林太乙:“你父亲是不是疯了?!”后经朋友调解,赛珍珠才将林的着作版权归还。
所以说,林语堂是一个现代逍遥派,现代的道家。他爱钱,因为没有钱在现代社会是逍遥不起来的。不过,他的钱财是取之有道,用之有道。他教育女儿:“金钱藏在我们自己的口袋里,而不去帮助别人,那钱有什么用处呢?金钱必须要用得有价值,又能帮助别人。”一个人,一个文人,林语堂的金钱观其实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