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凌晨，女高音歌唱家、音乐教育家周小燕于上海瑞金医院逝世，享年99岁。无论是否和她有过接触，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有所怀念，也有音乐家不无感慨：“我们应该祝贺周先生！”

    无论是否从事音乐专业，无论是否了解声乐，上海人多少听过周小燕的名字，这是她的传奇之处。在一个行业里成为领军人物，或许才能有这样的社会影响力。“祝贺”的语调完全没错，周小燕的一生经历太多风雨，依然屹立不倒，近百年的生涯已经圆满，社群认可，亲友崇敬，自身圆满，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从早年在战火中学习音乐到巴黎求学，周小燕的第一段艺术生涯到达个人顶峰。20世纪40年代的巴黎，音乐家齐聚于此，其中包括为她带来歌唱事业的俄罗斯作曲家亚历山大·齐尔品。后来齐尔品改编的一系列中国民歌题献给三个人，其中就包括周小燕，还有第一个在西方演唱歌剧而大获成功的低男中音斯义桂。

    和斯义桂始终在国外打拼不同，周小燕选择的道路和她具有极高爱国热情的父亲有关。从出国前演唱《长城谣》开始，就注定了她作为爱国音乐家的身份。1947年回国后，她积极参与了反对内战的社会活动。新中国成立后，周小燕正式迎来第二次生命，在上海音乐学院担任声乐教师。

    “文革”期间，当时还是工农兵学员的魏松从东北来到上音，找到周小燕报到。周小燕带着魏松等学生到僻静的室内，拉上窗帘锁上门，用一台私藏的黑胶唱机为他们播放20世纪初的声乐巨匠吉利的唱片，让他们知道了原来在地球的另一端，还有人以这样的方法演唱完全不同的音乐。

    “文革”过后，是周小燕的第三次艺术生命，她又可以正常教学了。1984年的维也纳国际声乐比赛让她的威名大振，除了作为领队带着多位歌手创出佳绩之外，参赛者中的张建一、高曼华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之后，廖昌永夺得多明戈声乐大赛冠军等诸多奖项，让周小燕成为中国最知名的美声声乐老师。以“周小燕歌剧中心”的名义，她的教学理想不断扩展，几乎所有从上海走出来的优秀歌者都受惠于此。

    周小燕先生从来没有放弃她热爱的事业，也从不愿意和自己的祖国分离，如今她离开了我们，又有哪些值得我们记取的呢？

    一是追求艺术和美的真理。周先生的一生其实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和音乐在一起，和歌唱在一起。她带给中国音乐界的宝贵财富包括她为数不多的录音，但更重要的是她成就了一批后辈。

    二是对民族、国家、社会的高度责任感。她的爱国精神从她的人生轨迹中可以看出，也可以从她晚年的活动轨迹中看出。直到最后两年，她还坚持出现在各种重要场合，支持新人新作品的推出（如歌剧《一江春水》），为艺术项目助威（如上海艺术人文发展基金），这些并非出于名利或虚荣，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干终身的”.

    当今时代，诱惑太多，做个纯粹的艺术家看起来很难了。不过这也取决于人心，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客观条件不好，周先生都坚定地走了过来，我们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