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佩服那些说干就干,做什么都能立竿见影的人。张神医以前是做旅游的,忽然有一天急着找我,开门一看,这哥们把头剃得油光锃亮,穿着件跟装裹似的华服,手腕子上盘着串儿看不出本色的木头珠子,手里还搓着一串,不停地拿故意留的长指甲盖子往后扒拉。室内装饰也有了变化,墙上的夕阳画变成了人体穴位图,光身子小人旁边密密麻麻都是字,眼神不好的人还真不好对照。阳台上的画眉换成了黄嘴的八哥,噼里啪啦不停拉屎,吃什么了这么能清肠。
我看鸟的工夫,张神医问我:“你说我要给人治病,有前途吗?”我知己一样看着他:“中医吧!”他家的鸟就“哎呀”一嗓子,他点了点头。我问:“你会吗?”鸟又“哎呀”一声,光在旁边一惊一乍,后来我才知道,这鸟刚会一句人话,正在各种场合灵活运用。张神医坚定认为“不会可以学”.大哥太有恒心了。
当我问起他为什么人到中年去学习悬壶济世,他考虑半天才说,大概父亲去世触动了自己。可我忽然想起,那应该是三年前的事了,触动的后劲儿真大。人生的动力在任何时候都能出现,就那么猛地推了你一把。张神医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转行二度创业了,在他学徒阶段,我们各色人等经常被他召唤,挨个坐椅子上,或者趴床上让他找穴位,然后就是一顿拍打,一星期没洗的衣服,去看趟病都干净了。
后来,很多朋友打着治病的旗号去他那儿干洗衣服。
还有一个朋友,忽然有一天摇头晃脑地跟我说:“我要创业了,卖木头。”我立刻激动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双手在裤口袋抓着自己的大腿:“哎呀,这年头谁还自己打家具啊!”女创业者摇了摇头:“我卖的是金丝楠,给艺术家们做家具。”有多少艺术家为理想都快喝西北风了,还买金丝楠木头打家具,用三合板的足行了。可女创业者说她认识很多特别有钱的艺术家,就追求这种人生的极致。可是能卖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卖木头呢?女创业者妩媚地说:“我是木命啊!”那要是金命的人还得卖角铁去?
她为了爬上人生的另一个山头,卖了一套房。我怯生生地问:“你给那些艺术家打完家具剩的下脚料能给你身边的好姐妹一人做个手串儿吗?”女创业者说:“下脚料我打算都做成打火机。”我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听她话,我以为她要一把火给点了呢。要说女创业者跟我有着差不多的命运,一穷二白,伸出手来,手心手背都没什么肉,她得自己投资多少钱给艺术家们造啊?她说:“先投个三十万吧。”我一听就打消了让她做手串的念头,这哪是投资金丝楠的阵势,看样子还是经营三合板。
我身边风起云涌冒出了很多跨行业创业者,你要还是那么安于现状不居安思危,你就不配跟身边人谈什么“生活、梦想和远方”.有人给我发了个微信,他说最近在中国很多词特别流行,AA制改叫众筹了,算命的改叫分析师,八卦小报改叫自媒体,统计改叫大数据分析, 忽悠改叫互联网思维,做耳机的改叫可穿戴设备,编个程写个代码的都自称云计算,办公室出租改叫孵化器,圈地盖楼改叫科技园区,互相琢磨改叫平台战略,搅局的改叫颠覆式创新。借钱给靠谱朋友改叫天使投资,借钱给不靠谱的朋友叫风险投资。
创业,是一个多么蛊惑人心的词儿。你的钱和精力真的富裕到要跳进百舸争流的大江大海里了吗?别忘了抱块木头留口气儿。
所有人都在刹那间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