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意义就在于提醒我们,不管我们离开故乡有多远,都有必要回溯我们的根源:既要明确到哪儿去的方向,也要记得从哪儿来的起点,唯此,我们才有可能懂得“我是谁”的真正意涵。
作者:唐伟
唐伟中国作协
若以乡或镇为行政单元,恐怕今天绝大多数的中国人都是异乡人。绝大多数人都离开自己的故乡,或在外打拼,或置业他乡。对每一个异乡人来说,在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固守原乡的安土重迁,既没法想象,也无从可能。正是从这一意义上说,“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的清明,才显得别有一番深意。
现如今,对每一个异乡人来说,家,可能有着双重甚至多重的涵义,它或意味着暂时寄居的处所,或是作为不动产的某个房子……,但唯有清明的寻根祭祖回家,家才复归其最原初本真的意涵:作为乡愁的唯一源头。“几家坟上子孙来”其实也正如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所说的,“埋葬亲人的地方才是故乡”。看来,东西方文化表面上千差万别,但在对家或故乡的定义上,二者其实并无本质差异。
而对大多数客居他乡的异乡人来说,即便今天有发达的现代交通网络,回家也同样意味着旅途颠簸,一路风尘。但相对于回祖籍地,回到那梦牵魂绕的故乡老家,舟车劳顿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对习惯于成天混迹于城市的异乡人而言,逃离钢筋水泥,返归青山绿林,本身即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休闲和放松。于此而言,“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祭扫踏青,既是一种哀而不伤的情绪体操,也是落得自在的何乐而不为。
作为乡愁的源头,对每一个忙碌的异乡人来说,可能并不是天天都会想起梦里老家,更不是说想回就可以回,但在清明这一天,即使不能长途跋涉回老家寻根祭祖,也必定会在回忆中把老家挂上心头。就此而言,无论是对异乡人,还是对每一个华夏子孙来说,清明的回家或想家,既是一次对乡愁的有意义溯访,也是对自我文化身份的再度确认。
《左传·成公十三年》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谓国之大事,其实正是文明成熟、文化成型的典型标志。早在春秋战国,中国人的祭祀,就有了一套相当完备的程序礼仪,“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而清明的祭扫更是自古而然,半点都马虎不得。
据《清通礼》记载,清明扫墓有着严格的步骤:“拜扫圹茔,届期素服诣墓,具酒馔及芟剪草木之器,周胝封树,剪除荆草,故称扫墓。”于两千多年前,就专门为国之大事的祭祀设一特定日子,可见中国文化的源远流长,这也难怪梁漱溟先生谓之中国文化“实是一成熟了的文化”。
对于故乡,如果说最普遍的一个解释是,它定义了我们从哪儿来,那么所谓乡愁,则正是维系我们和故乡的那根无形的情感纽带。而清明的意义,就在于提醒我们,不管我们离开故乡有多远,也不管我们要走向何处,都有必要回溯我们的根源:既要明确到哪儿去的方向,也要记得从哪儿来的起点,唯此,我们才有可能懂得“我是谁”的真正意涵。
溯访乡愁的源头,厘清文化的根脉,还礼于俗,认识自我,清明功莫大焉。(责任编辑郭素萍)
(责任编辑:张云文)